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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爱过你

《英雄》

贾碧布朗中心。十二年后。 

 

 

1.

“…布朗少校,交给我就好。”女人饱含尊敬地说,“您要多休息。”

 

贾碧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报告,对方及时地将她桌上的文件全部移走,“我听说了。”女人略带紧张地盯着她脸上不日前被火药灼出的点点伤痕,“您在大会上奋勇保护阿克曼长官,果断击毙了数名暴徒。”她赞叹道,“不愧是我们祖国曾万里挑一选出的战士候补,玛莱之盾的最有力竞选者……”

 

贾碧布朗向她微笑。

 

 

2.

流言不减反增,乃至愈演愈烈。至于为何,贾碧心知肚明,在超级大国尊严不复存在的如今,这个国家实在太需要荣誉和英雄来重振国民的信心,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于是贾碧在走廊上突然被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塞了满怀的花,往来的同僚不住起哄鼓掌,她得体地笑了笑,接过花,道了谢,郑重地向周围微微躬身,然后冷静地回到办公室和利威尔阿克曼申请早退。那个做了大半生士兵的男人从文件堆里抬头,用那只仅剩的左眼瞥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却几乎令她在众人面前也不改颜色的神情崩裂,然而过了一会儿,利威尔收回目光,淡淡道:“随你便。”

 

贾碧便一如往常离开了,她在离开前清空桌面,确认明日报告的优先级,带上花,向每一位路过的长官和同事敬礼颔首,在回家的路上她买了一小块香蕉玛芬蛋糕,刚好在公寓的楼底吃完,查看邮箱的信件和账单,上楼,开锁,关门,一切卡得分毫不差,已经经过数年数月的磨合调整。

 

她哼着歌将那束花摆在餐桌上最显眼的位置,特意插在一个玻璃杯里,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茎,房间很安静,很空旷,几乎不存在家具和个人物品,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一个临时搭脚的住处。贾碧在这间房子已经住了六年。

 

她终于将那些花展示在了最适合的角度,然后脱下军装,站在了客厅的全身镜前,贾碧仔细地观察脸上那些伤痕,先是抚摸,随后加重力道,用力挤压已经结痂的伤口,让粉色的皮肉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这伤口必须更明显,更持久,最好永远存在,无法剥夺,成为她永生光荣的印记。

 

她又想起了女人的那句话,令她无比心潮澎湃的过去,她对着镜子,缓缓举出那个已经被废除的军礼,喃喃道:“……贾碧·布朗。第六期战士选拔最终候补之一,铠之巨人的最有力竞争者,荣誉玛莱人,曾膺获两次个人一等功、二等功五次与团体三等功两次,为中东战场的全面胜利做出重大贡献,获得戴巴拿奖章……”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冲到房间的衣橱中,从那最隐秘的角落中翻出一枚破败不堪的袖章,小心翼翼地将它别到左臂。

 

随后,她盯着镜子中那个已经与十二岁少女大相径庭的二十四岁女人的面容,感到一股心悸般痛苦的满足,她闭上眼,紧紧抓着左臂那枚黄底白星的袖章,宛若梦幻般道:

 

“……我来到这里,与你们不同。我不仅仅是为了成为战士来到这里的。”

 

贾碧猛地睁眼,她狂热地贴近镜子,一字一句道:“我是为了成为拯救艾尔迪亚,拯救你们,拯救这个世界的战士的!”

 

她的胸膛激动地起伏,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自觉扫到柜子上的相框,米娅和她和法尔科的合照,她那原本因激动而血气上涌红润的面容骤然变得惨白,美梦破碎,贾碧一把扯下袖章,用力地扔向镜子,“不是的!不是的!”她不知道像是对谁一样惊恐地说,“我没有……!不是……我明白!错误!玛莱!不对!”她跌坐在地上,撞上餐桌,机械性地吐出单字,“祖国玛莱与雷贝利欧,错误的,不应该存在的,洗脑教育,对不起,对不起,大姐姐,对不起,你们都没有错……”

 

精心摆放的橙色百合跌落得一片狼藉。

 

 

 

3.

荣誉就像是毒瘾。

 

玛莱、媒体、宣传部门像是突然想起了这号人物,他们那为世人诟病唾弃的扭曲教育下意外笔直生长的最后产物,绝佳的宣传材料,不容置疑的忠心,金光闪闪的履历表——贾碧布朗一时风光无限,她崭露头角,发布和平演讲,阻止恐怖袭击,在危机中保护平民……所有都值得大书特书,都应该在新生的玛莱历史上画下浓重的一笔。

 

她婉拒了特别行动部门以副部长以及准将军衔相邀的许诺,坚定地表示还是更愿意继续做阿克曼上将的辅佐官,继续为维系玛莱和周边国家,特别是与帕拉迪的关系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一系列言论当然又引来赞叹不绝的褒奖,最终还是将她的军衔一跃三级提拔到校官。

 

对于自己这位近期出尽风头的下属,利威尔阿克曼倒是表现得平淡,该下发的棘手差事也毫不留情地即刻派遣下去,并未因此展现什么优待或是赞赏。

 

曾经利威尔不良于行那段时间她还要负责这位长官的部分生活事务,毕竟他是唯一自愿来玛莱任职的帕拉迪军队高层,必须谨慎对待,而这位前士兵长即使已经到了不得不靠轮椅出行的地步也不是好相与的一般人物,万幸这些年来医疗科技的发展下,他的左腿重新接上了义肢,基本可以独立行走。

 

“辅佐官,你去盯一下三天后中东和谈会的警备工作。”利威尔对她说。

 

贾碧应下来,当即和警察系统确认方案,到了晚上又去实地考察,巧合的是,这次商谈的会址恰好是数月前令她声名鹊起的那一个,不能出错,她对自己说。

 

她伪装成了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状似慌忙地在会场四处乱跑,将心中构思的意外情况一一划除,包括最容易忽视的临时工们,她也一个不漏的搭话,感谢祖国玛莱曾训练她的一切,微表情,语态,动作,暗示,套话技巧,一切轻车熟路,宛如当年。

 

贾碧走向监控室,最后一个排查地点,她确认了当值人员、显示屏和控制台…直到准备阖上电闸保护罩时,她不经意地扫到了粘在控制元件上好似污渍一样东西,她几乎立刻就认出这是什么,掌握新式武器和最新军事科技产品是战士候补生的必修课。

 

她本该立刻呼叫作业班,再不济也该迅速上报,可是贾碧感到双脚被钉在原地,她盯着那枚微型控制器,她想,如果,只是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地离开这里,做好准备,等待着三天后那场必然会到来的袭击,然后在一片混乱中迅速地整理状况,力挽狂澜……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不知不觉,她的手已经要扣上盖子。

 

“你在做什么,布朗校官。”

 

贾碧一惊,只见利威尔阿克曼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冷冷地对她说。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看到了吗?不可能,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是还在判断如何处理,她是准备去报告的……

 

然而利威尔阿克曼说:“布朗校官,现在我以外交部最高长官的身份宣布你即刻解除职务。”

 

“不是的!”贾碧立刻道,“不是的!这里,是我发现了!”她急急地辩解,“我原本准备确认后立刻和您汇报的!”

 

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忠诚、迫切,利威尔阿克曼走近了,顺手关上门,砸出一声沉重的钝响。他在贾碧的两步前站定,盯着贾碧的脸,她忍不住绷紧嘴角,片刻,利威尔道:

 

“布朗校官。”他的声音淡淡的,然而说出的话语却令她在这春日的晚上感到一股寒意上涌,他说:

 

“你脸上的伤为什么还没有好。”

 

利威尔甚至用的不是疑问句。

 

完了。她的心跳一瞬间停止。知道一切辩解都已经毫无用处。

 

利威尔等待了一会儿,贾碧依旧只是沉默,他便后退了两步,“我会和军部那面说你是自愿卸任的。”他简短地说,“不要再做士兵了,布朗。”

 

听到那个词贾碧蓦地跨步向前,抓住他的衣领低吼道:“我不是士兵!”

 

利威尔神色不改,“有什么区别。”他冷冷道,“玩了十九年的军人游戏还没玩够吗?布朗,去过好你的人生,靠你自己。”

 

贾碧松开手,踉跄地后退几步,神经质地笑了笑,“游戏?”她重复一遍,“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游戏?”

 

利威尔毫不退让,“你在这十二年里有成长过么?”他的目光像是把她灵魂都看透,“没有,一点也没有,布朗,你依旧是十二岁那个期盼靠杀人来获得夸奖的小女孩。”

 

贾碧顿住了,片刻她抬头,眼里闪着一股无比仇恨的光,“那你呢?利威尔阿克曼,你杀了多少巨人?多少我们艾尔迪亚的同胞?艾伦耶格尔呢?他在雷贝利欧的屠杀真的如此正当光明吗!”

 

她靠着墙壁,高高抬起头,“我恨你们,当然最恨艾伦耶格尔。”她说,“他把一切都毁了,我的人生、信念乃至朋友的生命,什么都没了,可我又羡慕他,崇拜他,恨不得成为他!他死得多早、多美、多痛快,他的名字竟然能在这血迹斑斑的历史上闪闪发光——我们艾尔迪亚的救世主啊!”

 

利威尔沉默不语。

 

”我到底像谁呢?莱纳还是艾伦呢?“她喃喃道,又话锋一转:“长官,你印象中莱纳是个怎样的人?”

 

利威尔本不欲回答这个问题,可在女人恳切的目光下,他最终说:“…莱纳布朗是104期训练兵的第二名,他毫无疑问拥有优秀士兵的潜质。”

 

贾碧收回目光,“是的……所以曾经我真的很崇拜他。他让我们成为荣誉玛莱人,让卡丽娜婶婶恢复名誉,你知道之前他们怎么在背后侮辱她吗?”她缓缓摇头,“自从莱纳成为战士,我的世界就改变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以被人尊重,前途可以那么光明。本来我是不用做候补生的,但是我不得不做。”她不自觉提高声音,“我必须成为战士。”

 

贾碧高昂而坚信不疑的尾音在室内回旋、上升,久久不散,最终利威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抛下一句话: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战士了,布朗前辅佐官。”

 

贾碧猛地闭上双眼,利威尔关上了门,一时房间寂静到荒芜,荒芜得像她的人生,曾费尽心血浇养的树原来本就不该发芽,被人粗暴地拔起后便也什么都不剩,只余下无力填补的空洞。

 

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连那颗在大楼建成时一同移来的银杏都蔓蔓日茂,满目苍绿,贾碧布朗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已经是866年的春天了。

 

 

4.

贾碧布朗在家呆了一周,期间还收到不少惋惜的问候,她全部一笑而过。在周一的信箱中,她心平气和地拿起自己的卸任通知信,上面有利威尔阿克曼的亲笔签名,又附了一些例行公事以及优待政策文书,可以说是相当体面的结束。大概她三十年后顺顺当当卸职退休,也不过是这样的待遇。

 

只是翻到最后,她竟然还翻到了一封薄薄的私人信件,朴素的白信封,收件人以及邮票邮戳全无,她心下已经对寄信人有了几分猜测,撕开只见一张简单的字条,利威尔阿克曼锋利的字体几乎划破纸面:

 

你一点也不像那两个该死的混蛋。

 

贾碧捏着那封信、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她伫立良久,渐渐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到了难以辨别是笑声还是哭声的程度,贾碧仰起头,晴空万里,太阳耀眼到刺目的程度,崭新、崭新,一切都是崭新的,亦如这个新生国家的未来,亦如贾碧布朗长达十九年战士生涯终结后的崭新人生。

 

她回到了米德加尔特。没有雷贝利欧了,再也没有了,那个玛莱赋予的耻辱的名字,罪恶的艾尔迪亚集中营,再也没有故乡雷贝利欧了,只剩下米德加尔特,人类的居所米德加尔特。

 

伍德和索非亚早死在854年,剩下的同期们大都随家人一同离开了,法尔科也走了,他去了帕拉迪岛,帮助布劳斯家的森林农场向罗塞之墙内的饭店出售野味,听说他最近还在尼科洛的餐厅里做学徒。贾碧不懂他,从来不懂,曾经在她看来法尔科身上有一种软弱的特质,共情的能力,在优秀战士身上不应出现的特征,她对此嗤之以鼻,从来瞧不起他,也不觉得他真的能成为战士。后来她知道了,法尔科身上的这种情感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最美好而无私的品德之一,正是这种品质让他当年在自顾不暇的战场上拼命救助俘虏,也正是因此他拯救了贾碧。他是这个和平世界需要的人。

 

贾碧回家和爸爸妈妈告别,又住了几天,然后买了一张前往帕拉迪的船票,她什么也没带,两手空空,久违地穿了一身便服,她将那套挂满了勋章的制服交给了父母,请他们帮自己保管。至于那枚袖章,她从包里将它取出,坐在甲板的椅子上借着阳光细细地看,好像想从中些许譬喻、真理、福音。最终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到袖章的那一天,她挺起胸膛和所有人宣布自己成为战士候补生的那一刻,骄傲地称呼她为我的女儿的父母,她抚平细细的褶皱,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一切变得如此之快,只留下她。

 

贾碧将袖章丢进了大海。

 

 

 

5.

自从艾伦耶格尔的地鸣发动后,帕拉迪岛上的三座墙壁早已随之崩塌,只是人们依旧按照习惯将地区划分成如此,听说阿尔明阿诺德已经将重新划分版图的草案提上了议会议程,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她下了船便直奔目的地,罗塞之墙的布劳斯农场,她见到了米娅,她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六年前了。

 

米娅很惊喜,追问她是来短期旅游还是打算来帕拉迪长期定居,她含糊过去,说还没想好,“法尔科呢?”她问。

 

“他还在尼科洛先生的餐厅里帮忙呢。”米娅说,“正好要把明日的食材送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贾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应下,然后带着货物开车去了餐厅,她有六年没见到法尔科了,以至于看到在开放式厨房帮厨的那个青年时一阵恍惚,六年了,时间彻底磨去少年时的圆润和稚气,也与她记忆里的那个满身尘土的战友截然不同。男人熟练地开瓶醒酒,笑着为客人介绍今日推荐菜品,看上去温柔、开朗、生气勃勃。

 

贾碧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愤怒,背叛的愤怒,在她还停滞不前,一直向着过去眺望的时候法尔科已经超越她了,他们曾在少年时无比亲密,向对方托付后背与性命,如今却分道扬镳,看上去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法尔科看到她了,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迟疑道:“…贾碧?”

 

贾碧微笑道:“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法尔科。”

 

法尔科抿紧了嘴唇,他快步回去和柜台的人说了什么,然后拉着贾碧的手说走吧。回程的路上,贾碧坐在副驾驶,法尔科专心地看着前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听说你辞职了?”

 

贾碧嗯了一声。

 

他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瞬间握紧,“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贾碧看向窗外,“…我不知道。”

 

“那就先留下来罢。”法尔科不等她再说什么,快快地截住话语,目光笔直地望向前路,“就留在这里吧,贾碧。”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最近很缺人手。”

 

贾碧没有回答,一时只能听到轮胎压过不平整路面撞出的声响,在很久很久之后,久到法尔科的手心不自觉沁出冷汗时,他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好。”

 

贾碧在农场呆了一周,布劳斯夫妇对她的到来很欢迎,毕竟诚如法尔科所说,农场实在是太缺人了,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连原本在餐厅当学徒的法尔科都不得不停了几天工作,专心操劳农场的事情。

 

越是在这里呆下去,贾碧越能感到一股浓重的格格不入,与米娅,与布劳斯夫妇,甚至法尔科,她不在乎他们关心的事情,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如此多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么在意,让她更不能理解的是法尔科也是。有时候她几乎忍不住想要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终于周末的下午,劳作告一段落,她和法尔科靠在木头栏杆上和镇得冰凉的苏打水,天空很蓝,春风吹过,不远处的青草轻轻摇曳。法尔科问她想好了吗。

 

贾碧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说:“明天我会去王城找阿诺德少将,听说他还缺勤务兵。”她说,“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

 

法尔科很久没有说话,贾碧的嘴角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只听他说:“够了,贾碧。”

 

贾碧的笑容消失了,“你想说什么,法尔科。”她冷冷道。

 

法尔科抬头,悲伤地注视她,“不要再继续了……太可悲了,贾碧。”

 

贾碧恶狠狠地揪住他的领子,将这一周温情的假象瞬间撕开,“你是在羞辱我么,格莱斯?凭你一个万年老二也配?!”

 

法尔科用更大地力气扯开她的手,“不想要别人羞辱你,就不要死死地抓住十二年前的自尊不放,贾碧布朗!”他低吼回去,“你能不能不要再做梦了?没有了!贾碧!我们已经不是战士候补生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你想要成为的战士了!”

 

一时只剩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僵持片刻后,贾碧开口:

 

“——我只是想要成为英雄!”她撕心裂肺地大喊,“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做拯救艾尔迪亚的战士!我的童年少年全部付诸于此,我的挚爱亲朋全部为此而死——如果这些荣誉、大义和英雄都不复存在,我杀掉的人,流出的血,都算什么?我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连空气都被这迟来十二年、在少女内心中孕育十二年的雷霆情感所扭曲,一时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剩她这绵延十二年辗转反侧酿出的恨恨不甘。又过了一会儿,贾碧像是燃尽一般自问自答:

 

“只有罪孽。”她空虚地说,“必须活着的…罪孽。”

 

贾碧看向法尔科,明明口出恶言,却只让人感到一股浓重的悲哀:“都怪你。”她说。“都是你的错,法尔科。当年你在这里摘下我的袖章,让我再也不能变回善良的艾尔迪亚人。”

 

她又说:“法尔科,对不起。要是那时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坐上那艘飞艇,或是扣下扳机,该有多好。”

 

“……你到底想要什么,贾碧?”法尔科问。

 

贾碧抬头,几乎微不可闻,“让我留在这里吧,法尔科。”她说。“我不想再做英雄了,只是,让我至少不要愧对自己的良心。”

 

法尔科握住她的手,单膝跪下,神情中透着一股无比深沉的郑重:

 

“——贾碧·布朗,从你五岁那年,为了拯救我们而决意成为战士候补生的那一天起,你一直是我的英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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